妈妈的菜园子

　　那一方肥沃的土地，那一地绿油油的新鲜蔬菜，那蔬菜散发出的阵阵清香，这，就是妈妈的精神图腾。
　　在一个职业上做久了，难免会心生厌烦，矫情一点讲，叫“职业倦怠”，可妈妈似乎没有，她就这么全身心地爱着土地，爱着泥土，似乎，这里，有她精神上的诗歌。
　　天气连续高温，我有些忧虑，担心妈妈会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或者太阳已经落山的时候，去伺候那些玉米黄豆花生。越想越着急，便急匆匆地赶回家，果不其然，我去的时候她正牵着自行车准备出门，说是去“看看”，我估计这一看起码得半个中午。为了陪我说说话，她把自行车放回院子西边的棚里。
　　可她多少有些不愿意在一天中稍许凉快的时候坐在大门内侧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就说“走，去园子里看看，有你喜欢吃的小甜瓜。”我当然很乐意和她一起去。
　　菜园子在我家老房子的后面，面积不大，但“物产丰富”，只要是这个季节在我们这儿可以有的蔬菜一应俱全。妈妈用树枝架起了一圈篱笆墙，又用绳子从中间串起，固定，还在方便的地方留个门，门很精致，好似编织在一起，可以自由开关，没有锁，是用废旧的布条子搓成的，系在相邻的那几根篱笆上，抵挡的是那些调皮的鸡鸭鹅什么的。
　　一脚踏进菜园子，被烈日炙烤的大地热浪滚滚，妈妈把帽子给了我，依然能感觉到呼吸不均。
　　妈妈真的是这个园子的领袖！她把该种的蔬菜按照高矮什么的合理分配，葱，辣椒，茄子，西红柿，青菜，空心菜，生菜，韭菜，苋菜，豆角，毛豆，还有类似于葫芦形状的，我叫不上名字，妈妈告诉我的名字，我却写不出来……篱笆跟前，爬着几条藤蔓，缠绕在一起，叶脉清晰可见，翠色欲滴。妈妈扒开叶子，几个小西瓜俏皮地“闪亮登场”，我的心中漫过种种惊喜。妈妈用手指分别敲了敲，然后肯定地说：“这个熟了，摘下来，放在清水里，一个小时之后再吃。”我也敲了敲，除了个头大小不一之外，我真没有听出声音的不同。妈妈瞪了我一眼，解释说：“声音清脆，不软绵绵的……”还是听不懂。去市场买瓜，都是“老板，给挑一个……”省事多了。
　　辣椒是这片园子的主角。不同的品种，有的是灯笼椒，有的是朝天椒，妈妈说，这个是作配菜用的，调个凉菜，这个搭配鸡鱼肉的，这个是腌制咸菜的……听起来很有学问。辣椒有点挤，这一棵和那一棵枝条相连，我走的时候不小心就绊断了好几枝，妈妈提醒我看着点。
　　豆角是这片园子最高大的了。缠绕在竹竿上，长长的豆角垂挂下来，赏心悦目。妈妈给豆角搭建一个家，横竖几根竹竿，就给了豆角一个随意向上生长的平台。上面的开花，中间的豆角稍短，下面的豆角稍长，层次感，画面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妈妈特意向我炫耀了一下小甜瓜。她和爸爸都不爱吃，说是听我说挺好吃的，今年第一次栽种。我忘了我是在什么情境下说的，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很好吃，还是许久不吃乍一吃感觉口感不错，但都不重要了，因为妈妈为我特意栽种的小甜瓜结果了。不知妈妈一天来看多少遍，是不是每一遍都想着她的女儿喜欢吃，是不是想象着我吃瓜是那种迫不及待的样子。我说：“妈，摘一个吧，我想尝尝。”“还没熟呢，颜色还没变过来……”但她还是顺从的挑了一个相对成熟的。
　　我去洗了洗，一切两半，就和妈妈坐在树荫下吃了起来。“怎么样？”妈妈一脸关切。说实话，有稍许苦涩，但我依然觉得挺好吃。种子在瓜瓤里，太小，不好挑，我就直接吃下去了。妈妈说：“这一半也给你吧！”我接了过来，掰了一点，放在嘴里……上班的时候，只要是瓜果蔬菜成熟了，她会找人给我捎到单位的传达室，就像小时候每周三她把好吃的送到学校门口一样。
　　想起了萧红的《呼兰河传》，想起了那个特立独行的灵魂在那儿生活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那一园子氤氲升腾的爱……